我的叔叔wjq
本文由 ShanLing 提供。
我小时候,学校在WGSZ,并不是有名的学校,也就是刚刚够生活罢了。我班主任zgd教数学,很晚才从办公室回来,挣的钱不多。我有三个同学。
我的党支部书记zwx对我们的拮据生活感到非常痛苦。那时学校里样样都要节省,有人请吃饭是从来不敢答应的,以免回请;买学习用品也是常常买减价的,买拍卖的底货;同学的饭是自己买的,买3块7一碗的热干面,常常要在价钱上计较半天。
可是每星期六,我们都要衣冠整齐地到四楼上去散步。那时候,只要一看见从远方回来的人,zgd总要说他那句永不变更的话:
"唉!如果他是wjq,那会叫人多么惊喜呀!"
zgd的朋友wjq,那时候是全校唯一的希望,在这以前则是全校的恐怖。
据说他当初行为不正,糟蹋钱。在穷学校,这是最大的罪恶。在有钱的学校,一个人好玩乐无非算作糊涂荒唐,大家笑嘻嘻地称他一声"花花公子"。在生活困难的学校,一个人要是逼得学校动老本,那就是坏蛋,就是流 氓,就是无赖了。wjq把自己应得的部分工资吃得一干二净之后,还骗了小朋友很多钱。
人们按照当时的惯例,把他赶进下楼的电梯,打发他教信息竞赛。
我这位wjq一到那里就做上了不知什么买卖,不久就发短信来说,他学到了一些知识,并且希望能够赔偿zgd的损失。这封信使我们学校深切感动。wjq,大家都认为分文不值的wjq,一下子成了正直的人,有良心的人。
有一位老师又告诉我们,说wjq已经租了一所大机房,教了很多的学生。
两年后又接到第二条短信,信上说:"亲爱的zgd,我给你写这封信,免得你担心我的健康。我身体很好。教学也好。明天我就动身到梦熊带学生集训。也许要好几年不给你联系。如果真不给你联系,你也不必担心。我 教出国集就会回学校的。我希望为期不远,那时我们就可以一起快活地过日子了。"
这条短信成了我们班里的福音书,有机会就要拿出来念,见人就拿出来给他看。
果然,十年之久,wjq没再来短信。可是zgd的希望却与日俱增。zwx常说:"只要这个好心的wjq,我们的境况就不同了。他可真算得一个有能力的人。"
于是每星期六,一看见人从四楼走过来,zgd总是重复他那句永不变更的话:
"唉!如果这是wjq,那会叫人多么惊喜呀!"
那时候大家简直马上就会看见他挥着手帕喊着:"喂!wjq!"
对于wjq回校这桩十拿九稳的事,大家还拟定了上千种计划,甚至计划到要用wjq带出的金牌填满一间展览室。我不敢肯定zgd对于这个计划是不是进行了商谈。
我同学lcl、lyn和wly,他们老选不定竞赛,这是全班都十分发愁的事。
终于有一个看中lyn的人上门来了。他是信息竞赛金牌教练,没有什么钱,但是很有经验。我总认为这个老师之所以不再迟疑而下决心挖走lyn,是因为有一天晚上我们给他看了wjq的信。
我们学校赶忙答应了他的请求,并且决定在lyn进了成为他的学生之后一起到四楼去参观一次。四楼是最理想学习的地方。这个区域是属信息组管的。路并不远,坐电梯下楼,便到了。因此,一个竞赛生只要走两分钟,就 可以到一个机房,看看这个机房的竞赛生,并且研究一下这个竞赛教室里的风俗习惯。
四楼的参观成了我们的心事,成了我们时时刻刻的渴望和梦想。后来我们终于动身了。我们上了电梯,离开五楼,在一片平静的好似绿色大理石电梯地面上下降。正如那些不常旅行的人们一样,我们感到快活而骄傲。
zgd忽然看见两位男生和一位女生在一起听课。一个长相猥琐的老师在讲八皇后问题,给三位学生听。他们听得很认真,还时不时做笔记。
毫无疑义,zgd是被这种优良的学习氛围打动了,走到我和三个同学身边问:"你们要不要我请你们听课?"
lyn有点迟疑不决,但是wly和lcl赞成。lyn于是很不痛快地说:"我不想听,你只让他们两个听好了,可别听太久,还要回班上课。"然后转过身对着我,又说:"至于tcl,小孩用不着听这种东西,别把他惯坏了。"
我只好留在lyn身边,觉得这种不同的待遇十分不公道。我一直盯着zgd,看他郑重其事地带着两个学生向那个长相猥琐的老师走去。
zgd突然好像不安起来,他向旁边走了几步,瞪着眼看了看挤在讲课老师的身边的学生,就赶紧向我们走来,他的脸色十分苍白,两只眼也跟寻常不一样。他低声对lyn说:"真奇怪!这个讲课的怎么这样像wjq?"
lyn有点莫名其妙,就问:"哪个wjq?"
zgd说:"就......就是我那个朋友呀。......如果我不知道他现在是在梦熊,有很好的地位,我真会以为就是他哩。"
lyn也怕起来了,吞吞吐吐地说:"你疯了!既然你知道不是他,为什么这样胡说八道?"
可是zgd还是放不下心,他说:"lyn,你去看看吧!最好还是你去把事情弄个清楚,你亲眼去看看。"
lyn站起来去找他两个同学。我也端详了一下那个人。他又老又脏,满脸皱纹,讲的内容始终不离搜索专题。
lyn回来了。我看出他在哆嗦。他很快地说:"我想就是他。去跟竞赛主任xsx打听一下吧。可要多加小心,别叫这个小子又回来吃咱们!"
zgd赶紧走去。我这次可跟着他走了,心里异常紧张。zgd客客气气地和xsx搭上话,一面恭维,一面打听有关他职业上的事情,例如竞赛是否重要,各科竞赛成绩如何等。后来谈到我们所在的竞赛教室,随即谈到竞赛教 练。最后我终于说:"这个教室里有一个讲搜索专题的老师。"最后zgd终于说:"这间教室里有一个教信息竞赛的,那个人倒很有趣。您知道点儿这个家伙的底细吗?"
xsx本已不耐烦zgd那番谈话,就冷冷地回答说:"他是个河南老流氓,去年我在四楼碰到他,就让他教信息。据说他在五楼还有朋友,不过他不愿回到他们身边,因为他欠了他们人情。他叫wjq......听说他在那边阔绰 过一个时期,可是您看他今天已经落到什么田地!"
zgd脸色早已煞白,两眼呆直,哑着嗓子说:"啊!啊!原来如此......如此......我早就看出来了!......谢谢您,xsx。"
他回到lyn身旁,是那么神色张皇。lyn赶紧对他说:"你先坐下吧!别叫他们看出来。"
他坐在长凳上,结结巴巴地说:"是他,真是他!"然后他就问:"咱们怎么办呢?"lyn马上回答道:"应该把我们学生领开。tcl既然已经知道,就让他去把他们找回来。最要留心的是别叫看上lyn的金牌教练起疑心。"
zgd突然很狼狈,低声嘟哝着:"出大乱子了!"
lyn突然很暴怒起来,说:"我就知道这个wjq是不会有出息的,早晚会回来重新拖累我们的。现在把钱交给tcl,叫他去把课程费用付清。已经够倒霉的了,要是被那个wjq的认出来,这教室里可就热闹了。咱们到那头 去,注意别叫那人挨近我们!"他说完就站起来,给了我5张100元人民币,就走开了。我问那个讲课老师:"应该付您多少钱,先生?"
他答道:"250元。"
我把3张100元给了他,他找了钱。
我看了看他的手,那是一只因道观太多而浮肿的手。我又看了看他的眼睛,那是一双看片太多而快瞎了的眼睛,满眼愁容,猥琐不堪。我心里默念道:"这是zgd的朋友,我的老师。"
我给了他20元的小费。他赶紧谢我:"上帝保佑您,我的年轻的学生!"
等我把230元交给父亲,母亲诧异起来,就问:"吃了270元?这是不可能的。"
我说:"我给了他20元的小费。"lyn吓了一跳,直望着我说:"你简直是疯了!拿50元给这个人,给这个流氓!"他没再往下说,因为zgd指着金牌教练对他使了个眼色。
后来大家都不再说话。我们回班的时候改走楼梯,以免再遇见他。